再次睜開眼睛時,驟然的明亮,讓楚箏微微目眩,下意識瞇了瞇眼。
她不是死了嗎?現在這是在哪呢?恍惚間,耳邊傳來了無數嘈雜的喧嘩聲,于是她的視線往下,廣場上是六宗各門派的弟子,往上,是各位宗主與長老。
人太多了,而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楚箏下意識地遮住臉,手觸碰到臉上的皮膚時,她才發(fā)現,并不是坑坑洼洼的觸感,她又不可置信地摸了摸,絲滑細膩的觸感讓她在原地愣了許久。
直到旁邊不知什么時候飛來一個人。
“楚真君,宗主請您先去他那里?!?/p>
“嗯?”
弟子還當她是大典上被丟下氣得昏了頭,多解釋了兩句:“陸師叔也是為了鏟除妖獸,楚真君便多多包涵?!?/p>
到這會兒,楚箏終于回過神,她看向身旁那神秘紋路的玉碗,居然……重生了,重生回到了與陸云之結契大典的一天。
結契大典……
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造化弄人。
楚箏已經記不清前世這一天自己那歡喜的心情是什么樣的了,她能記得的只有疼,神魂受損的疼,丹田被毀的疼,鎖魂釘釘在身體里的疼。
她生命最后的每時每刻,都是在疼痛中度過的,以至于現在,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毫無受損的身體靈力的充沛,可疼痛好像依舊殘留在骨子里,讓她的牙齒都微微哆嗦。
來傳話的弟子微微詫異,總覺得楚真君好像哪里不太一樣了,以前她就已經是孤僻又沉默的性子了,如今更像是蒙上了一層什么,整個人仿佛透露著一股死寂與遲鈍。
他又提醒了一句:“宗主還在等您?!?/p>
楚箏沉默了有一會兒,才終于往宗門那邊去了。
“楚師妹,”宗主的臉色帶著和藹又歉意的笑,“剛剛來了消息,實在是趕得不湊巧,南郡那邊出現的青璃妖獸,云之這才出面去鎮(zhèn)壓了?!?/p>
“你也知道,保護百姓是我等義不容辭的職責,那青璃乃九階妖獸,除了云之,還有誰能降伏?晚去片刻,便是多少生靈涂炭?!?/p>
“既是如此,結契大典也不必急于一時,你便就坐在此處,與我們一同等等云之的好消息?!?/p>
楚箏想了起來,前世也是如此的。
就像鐘賀說的那樣,保護百姓,是他們的責任。陸云之是什么人?新一任的魔尊,原本該是壞事做盡的,卻因為她,帶著整個魔界棄暗投明,甚至每每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。
沒有人會怪他,包括前世的自己。
真的是重生了。
她再次驗證了這一點,渾身都在顫抖。下一刻,她就轉身飛身而出。
“誒!楚師妹!”
“楚師叔!”
各種紛雜的聲音在耳邊響,她都沒有理會,只剩下了最后的念頭。逃,逃開這里。
***
陸云之追上來得,比楚箏想象中的要快。
在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時,她下意識就出手了,月魄劍感應化出,凝聚著主人所有的修為,幻化為萬道光影,直奔來人而去。無數劍影泛著淡紫色的光芒,將黑色的身影層層包裹。
楚箏在宗內不算起眼,但能占據一個長老之位,又是老宗主最后一個關門弟子,實力其實并不容小覷。
可她面對的是陸云之,那個先把仙門打得潰不成軍,擺足了姿態(tài),再說合作的男人。
黑色夾雜著暗紅的光芒,在最后一刻才四散開來,劍雨頃刻間便被那光芒化解。楚箏甚至知道,他是收斂著力道的,因為那靈力沒有絲毫波及到不遠處的自己。
沒了遮擋,她看到了一身黑衣的陸云之。身上夾雜著她熟悉的魔氣。
這是十年前的陸云之。
男人的皮膚要比一般人還要白上幾分,但完全沒有書生氣,反而劍眉入鬢,星目含威,一身肅殺之氣還未去,讓人不敢直視。
那黑色的衣袍、白皙的臉上這會兒都沾了不少血跡,自然不是楚箏傷到的,可能是在青璃妖獸的戰(zhàn)斗中染上的,明明是一個清潔咒便能解決的,他不知是太急了還是不在意,并沒有理會。
楚箏不知道他是回了宗門發(fā)現自己不見了,才追過來的。還是一早就先察覺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但無論如何,這個時間都比前世早,他應該明日回來才是。
下一刻,男人瞬息之間,就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邊。屬于他獨有的壓迫氣息立刻籠罩過來,楚箏下意識再度出劍,卻被男人提前抵擋,一把捏住了她拿劍的手腕。
實力差距的懸殊,讓楚箏就像是被卸下了力氣,月魄劍隨即回到了識海中。
她就這么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陸云之的眼睛,那雙瞳孔這會兒是瘋魔化的紅色,像是鎖定了獵物一般緊緊盯著她。
“楚箏?”男人終于開口了。低沉的聲音里有微微的嘶啞,原本捏著楚箏的手,放輕了力道,成了虛握,一手更是放在她的腰上,將她狠狠帶向自己,兩人的姿勢由對抗的爭鋒轉為情人的纏綿。
明明相接的皮膚處灼熱無比,楚箏卻只覺得一陣寒意傳來。
“楚箏,果然……”
他的聲音很怪,似乎含著別樣的情